手卷真珠上玉钩,依前春恨锁重楼。风里落花谁是主?思悠悠。
青鸟不传云外信,丁香空结雨中愁。回首绿波三楚暮,接天流。
【注释】
①真珠:指珠帘。玉钩:玉制的帘钩。
②锁重楼:笼罩(充满)层楼。
③青鸟:传说青鸟曾为西王母传递信息,此处代指信使。云外:指远方。
④丁香句:李商隐《代赠二首》:“芭蕉不展丁香结,同向春风各自愁。”古人常以丁香含苞未放象征愁结不解。
⑤三楚:指南楚江陵、东楚吴、西楚彭城。
【译文】
卷起珠帘挂上玉钩,春恨依旧充满高楼。风飘飘落花无依无靠,我的情思呀怎不长悠悠。
不见远方的来信,雨中的丁香啊,花蕾似含无穷执愁。回首远望暮色中的楚地,只见江水滔滔在天际 奔流。
此词调名一作《摊破浣溪沙》,一作《山花子》,作者存此调词二首,这是第一首。词意在于抒发伤春怀远之情。
富于抒情的词,作者往往十分注意开头。好的开头, “须照管全章及下文”(沈雄《柳塘词话》)。本词以“手卷真 珠上玉钩” 一句开头,只写少妇的一个卷帘动作,语、意皆 平常,但正是这一句,却把主人公从室内引向室外,将她的 思绪与室外景象发生关系。可以说,后面的种种景象,以及 这些景象在主人公心头引发的情思,皆由此而生。所以,这 样的起头虽是平平,却系全词关键,不可挪移。次句的“春 恨锁重楼”五个字,将主人公的情思说破。它既是上句卷帘 的缘由(她烦闷于层楼之中,欲卷帘眺望以排解),也是上 句卷帘眺望引发的愁思。一笔两写,感情曲折,意蕴深沉。 而作者在其前用“依前” 二字,将感情色彩加深。可以说, 这一句的情思笼罩全篇。下面便是对主人公卷帘眺望之景以 及由此引发的情思进行具体的描写。
“风里落花谁是主?思悠悠。”花在风中四处飘散,自有 春将尽而人未归之叹;落花无主,亦寓孤独之感。真可谓景 惨情亦惨,此情此景怎不教人情思悠悠!此其一也。
换头二句:“青鸟不传云外信,丁香空结雨中愁。”上句 承前“思悠悠,,而直抒情怀,写主人公既不见云外之人,亦 不见云外之信,怎不烦愁?可眼下又见丁香的花蕾在雨中仿 佛也含有几多忧愁,更加触景生情,愁思难解。其中一个“空”字,把人之孤单,纵是青春妙龄也是徒然的情绪,委婉地表达出来了。同时也说明人不来,信不到,愁也徒然。此其二也。末二句回首绿波三楚暮,接天流。”回首之际,但见江水滔滔奔流。在这里,壮阔的景象不是使主人公情怀开朗,而是更加触发她的孤独感。这与李白在《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》中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”所写友人去后的失落感颇有相似之处。这两句语虽平静,而内中的怨恨之情却很强烈。此其三也。
综上观之,首二句是总写,因而运笔概括,词中之意,于此道尽。后面的抒写,就景而言,是具体展示卷帘眺望之 景;就抒情而言,是主人公触景所生之情。景因情而出,情 由景而生。层层与来,步步深入。全词结构浑然一体,的确是“通首一气蝉联,刀挥不断,而清空舒卷,跌宕昭彰,洵 可称词中神品”(唐圭璋《唐宋词简释》)。